[俱利烛]Someday of 1998
>>cp/俱利烛,不逆
>>音乐剧演员光忠,大概二十七八岁,音乐学院大四实习生俱利,团里不同组的同事
>>俱有点单箭头,光忠还没考虑过这事
>>以同居为目的…。短完
>>标题与正文无明显关联(。
>>接受请继续
地铁站里一股隐约的霉味,曲折的通道冷冷清清,地面上的声音和站内的喧哗都被削弱,水滴滴答答地漏下来。两侧的海报泡了水皱起来,有些地方褪色了,过于艳丽的色彩沿着纸面流淌,在地上混成一汪棕黑色的液体。赶路的人匆匆走过,没有谁有兴趣看一眼,烛台切光忠也一样。
虽然是他自己的海报。
本来应该这周开演的。角色是伊阿古。
是个有意思的角色。
至少曾经是。
离开剧院的时候没有拿到赔偿金,意料之中。管理层毫无挽留他的意思,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让他松了口气。团长有心无力,局促地在后台等着他,问有什么能帮到他的。
烛台切看着熟悉的混乱的化妆台和更衣室,从没有在意过的橙黄色灯光突然显得格外晃眼。
“…我那套,呃……哈姆雷特的衣服,”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,皱皱眉,“我能带走吗?”
只有左侧视线的生活他一时还很难适应,烛台切差点撞上三明治摊的手推车。他用力闭了闭眼,不适感根本无法消失。
他拉紧右眼上的绷带,把纸袋从倒换到左手,目不斜视地走向购票窗。
突然断了经济来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长达一个月反复申请民事诉讼无果并不值得惊讶。赔偿拿到了第一天的医药费,已经算是可以接受的了。
不再能将坚持了十多年的表演生涯继续下去,也没有那么令人绝望。
好吧,假定我确实是这样想的,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?
这几天经历的事不断在脑中闪回,根本做不到集中注意力为明天的房租做任何打算。
车厢里挨挨挤挤全是人,烛台切到站下车,把自己扔进新鲜空气里。
…我应该,去哪里呢?
公寓退掉了。在城南找了个三人合租的套间,前房东人很好,没有算他收拾行李那三天的钱。东西很多,烛台切几乎失去了从中挑出生活必需品的能力,只好选择扔掉很大一部分。衣服有两箱,书——教科书和剧本,还有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显得过于多了的莎士比亚——也有两箱,都寄去了城南的新地址。
剃须刀和牙刷卷进毛巾里,马克杯还是戏剧学院的纪念款,毫无章法地塞在行李箱里,和钢笔磕磕碰碰发出脆响。墙上的钉子一颗颗被拆下来,照片拢成一叠,烛台切的目光掠过各种各样的自己。终于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打算离开,从墙上的钩子上拿下外套,却意外看见一张被挡住而漏掉的照片。
是他大学时候拍的,某次的作业,剧目正是奥赛罗。不过他没有演伊阿古,是抽签选角,他抽到苔丝狄蒙娜,被鹤丸国永嘲笑了两周。
烛台切光忠站在那盯着这张照片很久,然后缓慢地抬起手关了灯,转身出门,把钥匙交进房东手里。
到了车站烛台切才意识到最后一班区间车早就走了,想象了一下转车去城南的难度,他实在没力气研究那些路线。于是他尽可能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,靠在行李箱上发愣。
入秋之后雨水变得频繁,但空气还是很干燥。天完全黑了,街上没有一个人,车流在他身前呼啸来去,轧过水坑发出细小均匀的声音。公交站里烟味很重,他的座位附近散落了一地烟头,烛台切有点想来一根,他很多年没抽过烟了,团里不让。
最早的一波焦虑过后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一度让他感到解脱,但很快的,比如现在,他几乎习惯性地开始背台本。伊阿古尖锐的语句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,却又撞不出回声,只是让他闷闷地头疼。
“…光忠?”
烛台切光忠条件反射地站起来,模糊的声音辨不出方向,左右看看没见到人,倒是被车灯晃的眼睛疼。背后的玻璃被人敲了敲,他回过头。
“…大俱利伽罗?晚上好…你怎么在这?”
“啧…”
青年人绕进车站里,靠着立柱站到他边上,视线扫过烛台切的绷带,让他更加感到呼吸困难。
大俱利伽罗稍微叹了口气:“这个应该我问你吧。”
“……差不多就是这样,决定先搬到城南再说。”
大俱利伽罗点点头,没有应,掏出手机开始敲字。
干燥的风穿过站台,烛台切咳嗽了两声。身边有认识的人让他觉得好了一些,伊阿古的声音停下了,他干站着,摩挲行李箱的提手,什么也不想考虑。
大俱利伽罗突然开口:“你在等什么?”
“……?”
“去城南的直达车早就不开了吧。”
“呃……”
他收起手机,略微斟酌了一下:“我送你好了。”
银灰色沃尔沃,很老的款,大概是二手车,新年聚餐的时候见过。箱子扔在后排,起步的时候滑下去撞在右边车门上。车里一股很常见的皮革气味,烛台切有点想开窗,但陌生的私密环境令他动弹不得,只好盯着窗外的建筑逐个被抛在身后。
“…去看过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租的套间。”
“没有……没来得及,三天前才定下来的…时间比较紧。”
大俱利伽罗抿着嘴,瞥了他一眼,把右前窗摇了下去。烛台切看见青年人的金色虹膜在前车刹车灯的映衬下染上红色,与车里的气氛完全不搭,不可思议的好看。
“我同学在那附近租过,离红灯区太近了,乱,你…最好能挑一挑。”
“啊,谢谢…”烛台切有些惊讶于他的劝告,“这一趟…来回还挺远的,麻烦你了…”
他摇摇头:“一紧张就话多。”
“嗯……?”
“团里人说的。”
大俱利伽罗忙着打方向,貌似在笑。
车停到楼下,大俱利伽罗帮他把行李箱拖下来,随后就靠着车门站着,看起来没有送他上楼的打算。烛台切有点说不清的庆幸,大概并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租住的地方有多么糟糕。
烛台切拉着箱子向门口走过去,回过头看见他还站在那,于是冲他挥挥手。
“不早了——你先回去吧?”
大俱利伽罗也抬起手挥了挥,距离有些远不知道他有没有回答,只看见手机屏亮起来。
烛台切转过身,声控灯闪烁着亮起黄光,陌生的楼道里纸板箱歪斜地堆叠,报废家电的塑料壳早被日光晒褪了色。墙角有液体飞溅的痕迹,扶手上粘着淋漓的呕吐物。这样的环境带来的视觉冲击有些超出他的预期,烛台切强压下转身走人的冲动,小心地避开周围,提着箱子勉强向上走。
老旧的防盗门锈得厉害,打开的时候发出尖锐的响声。没有人,两个室友都是晚归的男性,烛台切摸到开关开了灯,黄色的灯光穿过积了厚厚一层灰的灯罩勉强照亮门厅。陈年的家具氤氲在烟味里,衣服散乱在各处,饭桌上堆满杂物,好在还算干净,角落里码着他的四个箱子,稍微缓和了一下他的心情。
好吧,看起来还行。烛台切捏捏鼻梁希望打起精神。那么我的房间…左手第一间——
扑面而来的酸腐气味混着灰尘呛的他后退了一步,房间不知道锁了多久,烛台切皱着眉打开灯,铁架床上翻倒了一碗泡面,大概是先前的租客搬走时扔下的,在高温天里变质成粘稠的一摊。书桌像是二十年前留下来的,青白色的漆剥落,一副要散架的样子。柜子也差不多,里面剩了一两件被遗弃的衣物,烛台切光忠打开柜门的时候甚至看见两只扁虫躲进阴影里。
他不断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,但是很难。确如大俱利伽罗提到的,这一带的租客很少有人把房子当做家来对待。
烛台切强迫自己深呼吸,抬手抹了把脸。ok,再怎么抵触也没用,今晚自己要睡在哪才是主要问题。
他转身去卫生间想要找块像样的抹布,不出意料地失败了。于是他打开行李箱翻找,决定牺牲一件穿旧了的t恤。
收拾完泡面的残骸烛台切已经心力交瘁。他洗了三遍手,甩着水走到客厅里,摸出手机打算看一下时间。
『2条新信息 大俱利伽罗』
街道上改装机车的引擎声突然远去了,他开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“我房还空,你考虑下”
“常叶町西向字下川原6-42-3,2LDK,学生价挺低的”
发送时间28分钟前。
烛台切冲到窗前看向楼下,沃尔沃开着前灯,还停在原来的车位上。
只有单侧的视野失真了两秒,他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,平复了一下呼吸,试图拽回突然间游离的情感和理智。
然而冲动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。烛台切走回房间里,把打开的行李箱又合上。
关灯锁门下楼,直到拖着箱子离沃尔沃还有两米他都不太确定自己在做什么。
然后他突然退缩了。
是的,想离开这个见鬼的房子没错。
但是以这种方式?
现在?就这样?
右前门打开了,大俱利伽罗一手撑在副驾座位上,神色是预料之中的样子,半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睛。
左眼。
烛台切把箱子拖到脚边立住了。
大俱利伽罗收回手,屏住呼吸等他反应,心率飙升:“不上来吗?”
烛台切意识到自己居然有空心疼那件t恤,于是他笑了下。
为什么不呢。
f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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咪:那天我要是不下来怎么办,你一直等吗?
俱:…怎么可能,等到你关灯睡了就走。